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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山虽不大,但在晋东一带颇有名气。此山位于平定县城西南大约5公里处,因山势秀拔,状若冠戴,故得斯名。

冠山初有名声,可能是在唐宋之际;名声渐次大起来,大到让世人刮目相看,应在元代以后。其原因是元明两季平定州地面上出了两位卓有声誉的大才子,一位是曾在元代历任国史院检阅官、翰林院编修、中书左丞和监察御史并参与编修过辽、金、宋三史的吕思诚,另一位则是在明代任过礼、兵、吏三部尚书和太常寺卿的乔宇。历史上冠山的几十处名胜景观中,即以冠山书院、夫子洞和仰止亭等与吕思诚、乔宇的生平有密切关系者最为知名。

我们现在仍可见到的冠山书院为明清两代多次重修后形制,它坐西朝东,背山面谷,内外两重院落中多为石券窑洞建筑,虽窑面以青砖挂面,窑顶也作仿木构筑,但古今世人仍然以洞命名它们,如崇古洞、无梁洞等等。传说此书院就是吕思诚和他祖父三代读书之处。当地旧方志中记载说,冠山书院最初又称冠山精舍,兴盛时书院中曾建有燕居殿,殿中设孔夫子像,并有颜回和曾参二人之像相配祀。当时书院中的藏书数量达到了万卷以上,官方设置专门人员予以管理。

冠山书院中现存明清两代碑碣石刻还有不少,如汪藻的《冠山名贤书院》诗碑、陈凤梧的《游冠山书院》诗碑、孙毓芝集柳玄秘塔五言诗刻石、乔宇的《雪中访左丞吕公书院旧址》诗碑、白金的《新建高岭书院记》碑和傅眉的五言诗刻石等等,其中乔宇诗碑最被后人称道。乔宇诗曰:“峻岭崇冈冒雪来,冠山遥在白云隈。松盘厚地蜿蜒出,花散诸天缥缈开。傍险欲寻归隐洞,凌高还上读书合。平生仰止乡贤意,莫遣遗踪闵草菜。”此诗写情写景,情景并融,虽然措辞恬,然而发自内心,属于诗人的真心境。

乔宇在明武宗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时,曾经奉诏代表朝廷回到山西以太常寺卿的身份祭祀中镇霍山,其间几乎走遍了当时的三晋诸州府,留下了一大批记述山西各地名胜的诗文,对后世产生过颇大的影响。《明史》本传中称他“诗文雄镌,兼通篆籀,性好山水,尝陟太华绝顶”。可见此人也是一位像元好问那样的“爱山爱彻骨”的山水才子。史称乔宇原籍于东平(今昔阳县)洪水村,从洪水村到平定冠山大约50公里的路程,对500年前的古人来讲这是一个很大的距离,然而传说乔宇少年时也曾读书于冠山书院,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冠山书字在当时当地的名气之大。看乔宇这位古人与冠山的关系,最让人忍俊不禁和吃惊的是一段所谓“乔尚书冠山恋狐仙”的动人故事。传说乔宇在冠山刻苦读书,一日竟感动了山间的狐仙。于是狐仙变作美女,夜夜伴乔宇于寒窗孤灯之下。不想此事让乔宇的老师看破,竟设计使狐仙现了原形还丢了性命。乔宇毕竟不同于一般的读书人,据知后来他在朝廷高居尚书之位后,还仍然感念狐仙对他的恩爱情意,居然回到冠山并在资福寺后的狐仙墓前树了一块写有“乔宇原配狐氏之墓”的墓碑,这故事虽有些妖邪气,但尤如《聊斋志异》中事,很生动,也很美好,遂成为冠山长期保留的一处传世景观。古代的冠山风景构成中还有“两多”,一是造型遒劲苍健的古松多,一是风雅隽永的摩崖石刻多。明代诗人苗蕃的一首《冠山古松》中就有过“冠山绝顶入云烟,五百苍松莫计年,风动涛声如吼泊,雨来鳞爪欲参天”这样的佳句。到清末时,能够见于方志记载的冠山名松已大大减少,但仍有130株幸存。及至今日,冠山古松已属凤毛鳞角之物,偶尔在岩头庙后、院中亭侧还可见到它们阅尽沧桑的古松每棵都有自己的一段来历与故事,如冠山北坡初入山处就有一对“相思松”,这对“相思松”传承给后人的即是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冠山的摩崖石刻多集中在冠山书院、夫子洞和仰止亭等处,而且都与古时人读书立志、学问报国的主题有密切关系。如“云中坐论”、“仰止对真”、“状元”、“静修”、“心目害然”、“砚池”等等,多为当时名人题书。其中资福寺西南鱼池旁山石上清初爱国哲人傅山先生题书的“丰周瓢饮”篆书摩崖刻石最为醒目博深(太原道注:有关傅山参见本站山西名人)。这里的“丰周”,无疑是指西周都城由歧邑迁至丰邑(在今陕西省长安县境内)之事;至于“瓢饮”典故,则见于《论语》一书,即所谓“一箪食,一瓢饮”。书中原讲孔子门生颜回贫寒,饮食极为简陋的状况。此处傅山先生将“丰周”与“瓢饮”联词题书于冠山,噗然有隐喻欲成大事者即先要有耐大苦的志气并以其深刻寓意启迪冠山学子的意思。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认为傅山先生是以“丰周瓢饮”比喻源头之水,意思是说源头虽然细小,但往往可以汇成江河。此语用于冠山,显然又在告诉人们,那就是你莫小看了区区冠山书院,这里培养出的人才可都是一些国之大器呢。

平定冠山充满了一种书卷与书香之气。从元代至清代,它的怀抱中竟留下了如此众多的学者足迹。至本世纪初,冠山大地上又走出了一位著名女作家石评梅(太原道注:有关石评梅参见本站晋阳书屋之风流才女石评梅传)。评梅女士的许多作品中有一篇叫作《红鬃马》的短篇小说,即以家乡冠山作为背景。小说中有这样一些细腻的描写:“……走过了石坊不远便到了庙前,匾额写着资福寺,旁边有一池清泉,碧澄见底,岩上傅青主题着‘丰周瓢饮’四字,池傍有散发古松一株,盘根错节,水乳下滴,松下缠绕着许多女萝。转过了庙后,渡一小桥是槐音书院,因久无人修理已成废墟,荆棘丛生中有石碑倒卧,父亲叹了口气,对我说这是他小时修读书之处。再上一层山峰至绝顶便到了冠山书院,我们便住在这里……”

正如傅山先生之子傅眉在冠山的一首五言诗刻中所吟颂过的:

但是陂陋石,唐颓总可人。
风雨容磊落,烟雨渗精神。

冠山之石仍然秀拔,冠山之松依旧虬劲;倾圮的也许永远只是一种历史的表像,而冠山留给后人的却是那风雨摧不去、烟雨迷不住的千年书香。冠山书香当然也会使今后的世人在此驻足、沉思,拟或像评梅女士当年那样,便在冠山住上几日,去感受贪图一番可人的冠山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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